北极星

“有一天,希望我能像一束光一样死去。”

【第五正剧向】Abyss(11)

#全文无cp向,主要描述深渊三剧情,部分参考了马一甲老师的考据,有私设,不涉及深渊一二剧情。

#也是初次尝试这种写法,有不足请见谅。

#“人类最深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他曾经问她成为深渊是什么滋味,她笑着回答,会不再爱,不再恨。



皮克曼第一次遇到恶之花的时候,他的名字还不是皮克曼。他原本的名字是个稀松平常的名字,听起来像某个马戏团里的小丑,不值得被记住。

五年前的九月,玛格丽莎·泽莱来到了美国芝加哥,受邀参与一场业界有名的艺术沙龙,以曾经风靡一时的服装设计师身份。彼时,二十一岁的她已经参加过太多这样的聚会,深知这是结识权贵和有名同行的好时机,如果她还算是个人类的话——但在玛格丽莎容纳了来自深渊的能力之后,她一天比一天更年轻、美丽,同一张皮囊下的生物却与从前渐行渐远。若说过去她以服装设计为爱好,那么如今的玛格丽莎维持着这个身份的意义只是为了传播打动她的异界艺术,并且是唯一的意义。黑裙少女进场之后就一个人靠在墙边,高傲疏离的态度令不少想要找她的人望而却步,仿佛一株生在雪山上的莲。

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她认出他是个颇有名气的画家,随意的挂着甜美的笑容攀谈起来。就在她开始觉得无聊的时候,一阵骚动从门口传来,似乎是什么人想要进来,却被拦在了外面。本就对正在进行的话题兴致缺缺的玛格丽莎眼睛一亮,借机打断了面前滔滔不绝的画家,话锋一转问起他被拦在门外的是谁。

“哦,不过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罢了。”那位画家语气有些尖刻,也有些不以为然,好像对那个人很不待见。“他的底子还不错——但是喜欢模仿别人的风格。您也知道艺术是讲究原创的,总是模仿别人算怎么回事?又不是学徒了。就算是要批量制造赝品,现在仿制工艺这么多,也轮不上他啊。”

“那家伙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笑话。”

中年画家用讽刺的腔调做了个总结,然后愣住了。因为正在跟他交谈的少女脸上忽然少见的露出了一丝兴味,她礼貌的冲他点了下头示意要失陪一下,然后就提起裙摆快步而不失优雅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玛格丽莎渐渐也听到了那边零星的一两句争吵。大概知道是门卫要看来人的邀请函,但对方却拿不出来。这个距离上,少女看不清他的长相,男人恰好背对着她,只有一头醒目的红发清晰可见。他的语气那么卑微,卑微到几乎低入尘埃,但玛格丽莎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穿着正装但盖不住衣料下线条优美的肌肉起伏,言辞虽礼貌却缺乏贵族的优雅或者社会名流的得体,比起苍白羸弱的艺术家,他看起来具有更加蓬勃的生命力,火一样燃烧着,永不服输。

这样的人可以低声下气,可以苦苦哀求,然而他的背脊始终是挺直的,支撑起了主人无可指摘的骄傲和坚韧。玛格丽莎成为恶之花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这一刻,对方身上的某种东西忽然触动了她已经所剩无几的人性,一种不值一提的酸涩感情。这种新奇却不让人讨厌的感情促使她在那个人再一次被刁难的时候带着些高傲开口了:

“皮克曼,你怎么才过来?我等了你好久。路上耽搁了吗?”

周围的正在看热闹的人都望向了玛格丽莎,众所不一的表情里有惊讶、有艳羡、有戏谑、有嘲讽,但她只是定定的望着那个年轻的落魄画家,朝他伸出一只戴着黑纱手套的纤长手掌:

“为什么还不到我这里来,皮克曼?”

男人慢慢抬起头,神色间还残留着些阴郁。他拥有一头明亮的火红卷发,在芝加哥阴沉的天幕下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微风拂过,露出碎发下线条如刀削的深刻五官。这般浓烈鲜明的发色下,那双鹰隼般锐利狭长的眼睛却是碧绿的,仿佛挪威的森林,极深邃,也极无情。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样的人有一颗坚毅的灵魂。

花开恶壤,所以才更加一见难忘。

他安静的目光落在朝他伸出手的黑裙少女身上,眼中掠过一丝惊艳。替他解围的女孩皮肤白皙柔嫩似新雪,五官精致沉静,夜一样深邃的黑色裙摆在她身边散开,纤细的颈如高傲的天鹅般撑起头颅,衬出她浑然天成的优雅。如果男人没有接受那只伸来的手,那么玛格丽莎就会被在场所有著名的艺术家和设计师嘲笑,甚至就此失去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个美丽高雅如同贵族的少女为他解围,赌上的却是自己的颜面。美人恩重,无以为报。他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戏谑或恶意的眼神,唇角蓦然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这个笑容并没有柔和他张狂的气质,反而平添了几分阴狠的戾气,上前一步,轻轻拢住了她的手,虔诚的低头落下一吻,唇一沾即离。

“让您久等了,我的女士。”

当他进去的时候,门口的服务生和门卫都缩紧了脖子,谁也没敢拦他。


淡然自若的一一睨过在场众人各异的表情,少女像个女王一样优雅的挽着她的骑士走进了画廊深处,没有人先开口。就这样过了五分钟,直到他们再次路过一副价值千金的名画,红发男人略带冷厉的嗓音才低低的响了起来:“为什么?”

“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甩开他的手,玛格丽莎满不在乎的说。她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表情,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迅速捏了捏他的脸:“你这个臭着一张脸的样子真的很逊欸!开心一点,笑一个!”

猝不及防的被捏了脸,他猛地后退了一步,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浅浅的红晕却悄然染上了耳尖。但他依然在固执的继续问她:“为什么?”

黑裙少女歪着头看了他两眼,食指压上唇角,片刻之后嫣然一笑。“信奉等价交换法则吗?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哦。因为擅长模仿而被其他艺术家排斥,被抨击不是原创,也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和稳定的经济来源支撑梦想,这样下去你是无法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皮克曼。”

男人明显被戳中了痛处,眼神像只受伤的嗜血野兽,时刻可能扑上来撕开女孩娇嫩的咽喉。但她毫无畏惧之色,黑色眼珠灵动狡黠。这样面对面的时候,他才发现少女白皙的皮肤上蜿蜒着一些他原本以为是花纹的东西,其实是被火焰灼烧后的焦黑痕迹。但这并未削弱一丝一毫她惊人的美感,称赞完美无瑕的身体只能证明主人从未经历磨砺。

“我正好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帮我传扬——一种不为人知的、实际上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艺术。”

他认真的看着她,没有作声。

“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以前找的人都没有办法满足我的要求……唔,这么说听起来我好像很苛刻。”玛格丽莎有点不满意的嘟囔着,“毕竟所有做不到的人都死了呀,所以说这种任务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嘛。嗯,好吧,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我接受。”

他的话音落下的半秒里,没有人先说话。黑发少女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张大了嘴,脸上混杂着终于找到了可以压榨的下属的欣慰和慰问精神病院里患者的同情。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叫我皮克曼?”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那么淑女的顽皮笑容,却让她看起来更接近一个人类、而不是人偶了。

“因为我喜欢呀,皮克曼。”

男人垂下眼,遮住了那双氯气燃烧一样的碧绿瞳孔,灼烧出毒物的颜色。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皮克曼了。”



慢慢从黑暗中睁开眼,异界行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些陈年旧事。身为人类的记忆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久远的像张浸过水的老照片。自从接受恶之花的力量后,那颗属于人类的心里就入驻了一个永远不会满足的黑洞,慢慢向内撕扯着属于他的一切,只给他剩下无边无际的黑茫茫的疯狂、仇恨和痛苦。他还残留着不少足以被称之为幸福的过去的片段,但即使会偶尔翻看,也仿佛只是在听一个别人讲的故事一样,再也感觉不到那种喜悦饱满,下意识的就想要微笑起来的感情了。皮克曼恍然间想到,深渊真的会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祂将任性又爱笑的少女变成了恶之花,又将他自己变成了异界行者。可是那个曾经对他微笑过的少女已经死了,她所拥有过的一切都融进了皮克曼的身体里。

在那之后,黑暗里看不见光的日子又过去了多久呢?

就像那个故事里的魔鬼一样。第一个百年,他说可以满足释放他的人三个愿望。第二个百年,他说会给释放他的人无尽财宝。第三个百年,他说会将释放他的人杀死,但可任选自己的死法。而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深渊改造的他,度过的又何止三个百年

现在,唯一还在支撑着皮克曼的是一个名字。

一个叫做玛格丽莎的名字。


艺术馆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皮克曼打了一个响指,建筑里所有的光都亮了起来。他转过身,跃动着金色火焰的眼睛望向推门而入的两个人。异界行者的外表早就不复当初那个英俊冷厉的红发男人了,但当他注视一个人的时候,视线却依稀如过去那般,像跳动的火光一样明华灼人,偏生又带上了一种阴冷的缠绕感。

“你们就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两只小老鼠?”

为首的男人一把将身边的女孩拉到身后,神情之间是浓重的戒备和厌恶。皮克曼看到他的表情,忽然弯下腰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肆意又张狂。那个嫌恶的表情唤起了他很久之前的记忆,那时他尚且身为人类,被排斥,被忽略,被针对。而唯一一个对他微笑的存在来自异界,来自深渊。

从那一日起,他就成为了她最忠实的拥簇,为王女的归来守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从不否认或许自己就是一只灰扑扑的蛾子,在蝴蝶中毫不出奇。但蛾子就算是死……也要去追逐那光啊。


“我等你们很久了。”

一阵哭泣一样的大笑之后,异界行者慢慢直起身。他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曾用艺术的形式轻巧的撕开了异界神秘面纱的一角,如今却已被来自深渊的力量侵蚀的不成样子——指向被像西部警长一样坚毅的男人护在身后的小姑娘,轻声说:


“尤其是你。”







评论

热度(8)